PAIPAC · 盗读记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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学记 | 《论语·乡党》学札与释读
PAIPAC #31107

主要参考

  1. 四库《论语注疏》
  2. 朱熹《四书章句集注》

说明

  1. 本文为学习记录。笔者以为只读易忘,古书尤甚,因此借每周空闲时整理当周所读所感,以备来日之需。
  2. 《论语》原文保留为繁体,文中称及此经时不再用书名号。 用字和句读均以《集注》为准 ,但《注疏》和《集注》句读大不相同时会专门标出;分章遵照通常分法,但分章依据历来多有争议,笔者也认为《注疏》和《集注》的说法有时牵强,故不录。
  3. 为了方便查看和检索,笔者自拟了各选段的小标题,取其要旨或所出典。

《论语》学札

10 乡党篇

1 孔子于乡党

孔子於鄉黨,恂恂如也,似不能言者。其在宗廟朝廷,便便言,唯謹爾。

※《注疏》和《集注》的理解基本相同,本章记录了孔子的言行礼容。

关于乡和党的解释见前,乡党这里说的是父兄宗族之所在。“恂恂”,《注疏》解作温恭,《集注》解作信实;“便便”指辩议。孔子的言行礼容得当,与故旧相接则温和实在,在朝廷这样议论政事的场所则辩而不失谨敬。

2 侃侃、訚訚、踧踖、与与

朝,與下大夫言,侃侃如也;與上大夫言,誾誾如也。君在,踧踖如也。與與如也。

※ 《注疏》和《集注》的理解基本相同,不过《注疏》将此章与上一章合记。

“侃侃”《注疏》解作和乐,《集注》解作刚直。“訚訚”《注疏》解作中正,《集注》解作和悦而诤,即和悦而直爽。“踧踖”指恭敬的样子。“与与”指“威仪中适之貌”。

3 君召使摈

君召使擯,色勃如也,足躩如也。揖所與立,左右手。衣前後,襜如也。趨進,翼如也。賓退,必復命曰:「賓不顧矣。」

※ 《注疏》和《集注》的理解基本相同。

“摈”,指导引宾客或迎宾;“勃”,变色;“跃”指“盘辟貌”,即盘旋进退这些古代行礼时的姿势动作。这些都表示出孔子敬君命。后两句说的则是接待宾客时行礼的次序和动作,《注疏》引郑玄,“揖左人,左其手;揖右人,右其手;一俛一仰,衣前后襜如也”。“翼如”依《集注》,“疾趨而進,張拱端好,如鳥舒翼”。最后一句则是宾客离开后(不回头就说明不会复返了)孔子复命于君主。

4 入公门

入公門,鞠躬如也,如不容。立不中門,行不履閾。過位,色勃如也,足躩如也,其言似不足者。攝齊升堂,鞠躬如也,屏氣似不息者。出,降一等,逞顏色,怡怡如也。沒階趨進,翼如也。復其位,踧踖如也。

※ “不容”说的是孔子自己表现出好像无容身之处,显得尊敬。“阈”即门槛,此句注意“中”字的位置,一说按上古汉语“中+地点”和“地点+中”有别,前者指其地之正中央,后者则只表示在其地范围内,后不分,但有时作诗可能为仿古会再辨,如“中林”。下句“不足”和“不容”的道理类似。“齐”指衣服下摆,读zī,“摄齐”即提着衣服下摆,常见古人这样做,或许是因为下摆接地有绊倒的风险,失礼,“不息”又是类似的道理。“等”说的是台阶的一级,“逞”有放纵、纵容的意思,从君主处退朝,便可渐渐放松尊色。“趋进”按《集注》说有衍,“进”字 应删去,此句所说应为再次上朝时的情况。

5 执圭

執圭,鞠躬如也,如不勝。上如揖,下如授。勃如戰色,足蹜蹜,如有循。享禮,有容色。私覿,愉愉如也。

※ 土圭和水臬是古代测量日影、正四时和土地的仪器,古代君王派大夫聘问邻国,便需要让出使大夫执圭而往。这也解释了孔子为何敬重之。后句按《集注》,“謂執圭平衡,手與心齊,高不過揖,卑不過授”。“蹜蹜”即小步快走,“循”按《说文》本义即为“行顺”,顺着走的意思。“觌”即面见。

6 不以绀緅饰

君子不以紺緅飾。紅紫不以為褻服。當暑,袗絺綌,必表而出之。緇衣羔裘,素衣麑裘,黃衣狐裘。褻裘長。短右袂。必有寢衣,長一身有半。狐貉之厚以居。去喪,無所不佩。非帷裳,必殺之。羔裘玄冠不以弔。吉月,必朝服而朝。

※ 《注疏》和《集注》的理解基本相同。

首句:“绀”大概是微微带红的黑色,红青或者说玄色。“緅”也大概是青赤色或浅绛色,《周禮‧考工記‧畫繢》: “三入為纁, 五入為緅, 七入為緇”,染色工序多故而色深。“饰”即给衣领或衣袖滚边。这两种颜色都过深,一般是“齐服”(即斋戒时所穿的衣服)所用,所以不宜用于装饰。

第二句:红和紫都是“間色不正”,“亵服”即平日生活里穿的衣服。两色不正,平时私服都不会用,那礼服就更不可能用了。

第三句:“袗”即单衣。“絺绤”是葛布的统称, “葛之細者曰絺, 粗者曰綌”。夏天穿的衣服薄,把葛布穿在外面露出来,这样就能盖住体肤,显得合礼。

第四句:“缁衣”即黑色的衣服,“羔裘”指黑羊皮,二者颜色相搭配。类似的,“麑”指小鹿皮,色白,“狐”则色黄,都是类似的道理。

第五、六句:裘衣长才适合保暖,右袖子短才方便做事。

第七句:睡觉时不应当“解衣”,但又不能穿着“明服”(古人在齋戒期間沐浴後所穿的乾凈內衣)就去睡,所以要有睡衣。一说是被子。注意古代“衣”说的是上衣。

第八句:“居”说的是在自家为主人的情况,要用狐貉一类的皮毛来保暖,这样才能招待好宾客。

第九句:“去”即除,“去丧”意思是丧礼结束、离开丧礼。《注疏》理解是丧礼既毕,可以把平时佩戴的东西再佩戴回来了;《集注》则说是“君子無故,玉不去身”。

第十句:古代只有“帷裳”是一整块布做成的,没有裁剪,其他衣服都要有裁剪,所以说必杀之,“杀”指杀缝,即衣物裁剪缝合的缝迹。

第十一句:按《集注》,“喪主素,吉主玄”,丧礼应该穿白色,黑裘黑帽不恰当。

末句:“吉”指月朔,即每月初一。

7 变食迁坐

齊,必有明衣,布。齊,必變食,居必遷坐。

※ 《注疏》和《集注》的理解基本相同,但《注疏》将前句合于上一章,均谈衣服,将后句合于下一章,均谈饮食。两处“齐”都是“斋”,古人斋戒前沐浴更衣,斋戒则不饮酒不吃荤。“明衣”前面已经说过。换衣服,吃不一样的东西,改变坐处,都是为了“变常”,和平常有所区别以便显出对斋礼的尊敬。

8 食不厌精,脍不厌细

食不厭精,膾不厭細。食饐而餲,魚餒而肉敗,不食。色惡,不食。臭惡,不食。失飪,不食。不時,不食。割不正,不食。不得其醬,不食。肉雖多,不使勝食氣。惟酒無量,不及亂。沽酒市脯不食。不撤薑食。不多食。祭於公,不宿肉。祭肉不出三日。出三日,不食之矣。食不語,寢不言。雖疏食菜羹,瓜祭,必齊如也。

※ 《注疏》和《集注》的理解基本相同。

“饐”、“餲”、“馁”都是指食物变味腐败。“饪”即煮熟,“失饪”大概指食物生熟不合适。“不时”《注疏》理解为不到吃饭的时候(早中晚三餐),《集注》则理解为瓜果一类未到成熟的时节。“酱”的问题上《注疏》引马氏说,鱼脍必须蘸芥酱,《集注》则理解得更宽泛,凡鱼肉都需要有合适的酱料。“氣”是“餼”的古字,恰是食+气,意思是主食,古人以谷物为主食,贪食肉不合礼节。市场上买的酒和肉都不是自己做的,不知其洁净与否,所以不吃。至于姜,《集注》认为是因其“通神明,去穢惡”,所以不撤下,《注疏》的理解则是斋戒时只撤下气味重的食物,姜辛辣但没有什么气味,所以不用撤下。“不宿肉”即不让肉过夜,按古代祭祀,肉是分给诸大夫的,诸大夫回去再立即分给众人吃(“班赐”),不让神明和君主的恩惠隔了天;接着,分到的祭肉也要在三天内吃掉,否则就坏掉了。

最后一句的句读有些争议。《注疏》是“雖蔬食菜羹瓜,祭,必齊如也”,大意是糙米生蔬瓜果这些,因为是斋戒祭祀所比用的,所以饮食之也讲求礼节;《集注》则是“雖疏食菜羹,瓜祭,必齊如也”,“瓜祭”于史有载,古人吃瓜的时候必先祭祖,以示不忘本,其余粗饭生食也是同理;《集注》也提到“瓜”有的版本写作“必”,道理相同。

9 席不正

席不正,不坐。

※ 不用解释。

10 乡人儺

鄉人飲酒,杖者出,斯出矣。鄉人儺,朝服而立於阼階。

※ 《注疏》和《集注》的理解基本相同,但《注疏》将前句合于上一章。

“杖者”即老人,《集注》说是六十,老者礼毕之后其他人才应礼毕。“儺”是古代的一種風俗, 迎神以驅逐疫鬼。 儺禮一年數次, 大儺在臘日前舉行。其虽是古礼,但近乎表演,可即便如此孔子还是穿朝服而正立,以示尊礼。

11 问人于他邦

問人於他邦,再拜而送之。康子饋藥,拜而受之。曰:「丘未達,不敢嘗。」

※ 《注疏》和《集注》的理解基本相同,但《注疏》分为两章记。

“问人于他邦”即派使者,再拜礼重,如亲见之。注意古代“再”的意思是两次。“丘未达”大概是说孔子不知送药何故,按礼节,别人送来可食用的东西一定要先尝然后答谢之,孔子不知季康子为何送药给自己,所以交代说自己不敢尝,亦是为了合乎礼节。

12 不问马

廄焚。子退朝,曰:「傷人乎?」不問馬。

※ 本章极有名,不用解释。朱熹:“貴人賤畜,理當如此”。

13 君赐食

君賜食,必正席先嘗之;君賜腥,必熟而薦之;君賜生,必畜之。侍食於君,君祭,先飯。疾,君視之,東首,加朝服,拖紳。君命召,不俟駕行矣。

※ 《注疏》和《集注》的理解基本相同,但《注疏》将“疾,……”和“君命召”这两句另立为两章。

“薦”指的是敬献、祭祀祖先。“先饭”按《集注》是周礼,「王日一舉,膳夫授祭,品嘗食,王乃食」,为君先尝。“东首”字面上即头朝东,含义见下,“绅”指大带,虽有疾病,面见君王亦不应穿私服,故套上朝服着大带见之。末句之前已经说过。

▶ 《禮記‧喪大記》: “疾病……寢東首於北牖下。”
▶ 孔穎達 疏: “以東方生長, 故東首鄉生氣。”
▶ 《論語‧鄉黨》: “疾, 君視之, 東首, 加朝服拖紳。”
▶ 邢昺 疏: “病者常居北牖下, 為君來視, 則暫時遷鄉南牖下, 東首, 令君得南面而視之。”

14 入太庙

入太廟,每事問。

※ 之前已经重复出现过。

15 朋友死

朋友死,無所歸。曰:「於我殯。」朋友之饋,雖車馬,非祭肉,不拜。

※ 《注疏》和《集注》的理解基本相同。孔子交友有道,重朋友之恩;平时财礼互通,所以虽车马之重也不拜,但朋友送祭肉则要表达对其先祖的敬爱,故拜之。

16 迅雷风烈

寢不尸,居不容。見齊衰者,雖狎,必變。見冕者與瞽者,雖褻,必以貌。凶服者式之。式負版者。有盛饌,必變色而作。迅雷風烈,必變。升車,必正立執綏。車中,不內顧,不疾言,不親指。

※ 《注疏》和《集注》的理解基本相同,但《注疏》从“见齐衰者”和“升车”处断开,另作两章。

第一句,“尸”显然是名词动用,睡觉不应像尸体那样手脚摊开,应侧卧而屈;居家为主人礼容没法长久保持,所以和颜。“齐衰”含义见下,这一句和下一句之前也已出现过,此处略。“式”即下车扶轼,是表示尊敬的做法,“凶服”指送丧的衣物,“负版”则指持邦国的版图、图籍,这二者孔子都要表示尊敬。“变色”说的是为感谢主人招待之隆重而变色。“迅雷”“风烈”则是气象变化,孔子敬天,所以敬之。

【齐衰】喪服名。 為五服之一。 服用粗麻布製成, 以其緝邊縫齊, 故稱“齊衰”。 服期有三年的, 為繼母、慈母;有一年的, 為“齊衰期”, 如孫為祖父母, 夫為妻;有五月的, 如為曾祖父母;有三月的, 如為高祖父母。

汉语大词典

“執綏”即手持绳索登车;“内顾”即在车内回头看,不合礼节,禮曰:「顧不過轂」;“亲指”则指用手指指画画,亦失礼。

17 山梁雌雉

色斯舉矣,翔而後集。曰:「山梁雌雉,時哉!時哉!」子路共之,三嗅而作。

※ 《注疏》和《集注》的理解有些区别,此章应有脱文。

《集注》的理解是鸟见人颜色不善而飞起(“举”可理解为“作”),回翔一阵之后又集合成一群。《注疏》将此句单立为一章,认为是用飞鸟之去来比喻孔子懂得审时度势。

后一句,“梁”即桥,孔子见到雉鸟在此饮啄,得其所,所以感慨说这些野鸟们恰得其时。结果子路误以为孔子是说正好遇到了野鸟,于是就取来做了与孔子分食(注意“共”本为动词,共同享有)。孔子无此意,但又不想拂了子路的盛情,所以不吃只闻,闻了三下便起身离开。这是《注疏》的解读,《集注》没有提出新的看法,只是指出这段前后缺脱严重,不可强说,姑且记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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学记 | 《论语·乡党》学札与释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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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义曰:此篇唯记孔子在鲁国乡党中言行,故分之以次前篇也。此篇虽曰一章,其间事义亦以类相从,今各依文解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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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-06-22